灌南县堆沟港镇堆沟村抗战老兵房永祥漫谈回忆录
走访抗战老兵
共产党队伍是为人民的
房永祥口述 王立岭记录整理
我叫房永祥,曾用名于德胜,于德生。1929年农历7月16日出生于堆沟村,不识字。1944年参八路军,1952年退伍,四级残废军人,1945年在部队加入中国共产党。
1938年7月,抗日战争开始的第二年,黄海因地震引起海啸,海水所淹之处,土地荒芜,颗粒不长。使生活在黑暗政府下本来就十分穷困的此地人民,雪上加霜,饥寒交迫。大多数人家都离乡背井,讨荒要饭。有的还卖儿卖女,妻离子散,民不聊生!和千千万万的人家一样,我父亲带着举家老小讨荒要饭到滨海县三坝区黄鲇嘴。我先是要饭,后在人家干活当伙计,混口饭保命。我父亲曾在地主家当过一年长工,一分钱一粒粮没给,一气不干了。
参 军 入 党
我三哥原名叫房永华,比我大七岁,大个子,他1939年参加了八路军。在部队是有名的机枪手,多次立功,我们感到很光荣。听区里干部讲,共产党八路军的队伍是为无产阶级的,就是为我们这些穷人的,是为打日本鬼子,让穷人翻身过上好日子的。因此我在1944年2月,找到三坝区的区小队队长顾九林说:“顾队长,我要饭要灰心了,当伙计也当灰心了,都拿我们当猪狗不当人。人家吃干饭,我喝净稀阔浪汤;人家吃好饭,我吃馊饭,我要当兵!”顾队长看我虽然个子不高,年龄才15岁,但身体很好,决心大,有精气神,当时就同意了。因打仗需要,我三哥在部队改名叫于木生,因此我就改叫于德胜,后来又改为于德生
我在三坝区区小队干了几个月,区小队被上级收编为县盐警大队,一个多月后,又被改编为滨海独立团。在1945 年时,团长叫温凤山。他参加过红军。在一次爬山时从山上滚下来,浑身是血,面目糊涂,被当地一个地主家的伙计和少爷救到家里,一年多修养好以后,见到又有我们红军队伍经过那里,就归队了。原来是漂漂亮亮的人,由于从山上滚下时又杵又戳的满脸受伤,好了以后,满脸疤痕像个大麻子了。不但他自己归了队,在他的影响下,救他的地主家那个少爷和伙计也跟他一起参加了红军,决心跟共产党干,去打侵略中国的日本鬼子。这是温少山亲口讲给我们的故事,对我教育很深。
由于我为人好,打仗也不怕死,1945年部队在山东时,我光荣加入了中国共产党。介绍人叫王长银,是响水人。他当时是机枪手,我是付手,打仗时我为他押子弹梭子。我从来不失误,他佷喜欢我、关心我的。我和他因部队分编分手以后就再也没见到过他。解放后听一个当年的战友说他解放时间不长就生病死了,很可惜。我想这个人想得不知道在梦里哭过多少回。
立 功 受 奖
我在战争年代的6年里参加过大小战斗共25次。共立过两次二等功,一个三等功。我参加抗日战斗记得最清楚的就是山东瓦窑战斗。
那是1945年春的一天,我所在部队仍然是滨海独立团,我是3营九连二排四班战士。当时日本鬼子驻当地的新安镇。先和我们交火的是皇协军——国民党部队,我们是一个团,国民党是两个营,从天一亮打到下午大约四点钟,国民党四个碉堡被我们炮兵打掉了,抗不住了,投降了。我记得有一个碉堡是一个国民党俘虏兵炮手打下的。先打了两炮,打偏了。反过来被国民党一炮把他腿打断了,他嚎叫:“你妈格巴的,老子没舍得打你,你还打我呢!”参谋长叫他下来,他说:“参谋长,你放心看我的吧!”结果两炮把那个碉堡炸到平地。原来他打前两炮时,思想是有病的。国民党刚投降,日本鬼子一个小队120多人,像疯狗一样涌来了。我们上两个营,南门一个营,北门一个营。当日本兵大概窜到瓦窑街中间时,我们随着一声攻击号,从街两头一起向鬼子开火,然后有一起向鬼子冲锋抓活的。鬼子被我们打死30多人,其余的都当了俘虏。我们对剩余的90多个日本兵进行了一星期的审查处理,把能造枪械子弹有技术的留下来,其余的释放。后来因为日本鬼子无恶不作,老百姓恨死他们,被释放的几十个日本兵多数被当地老百姓就地擂死了。在那次战斗中我用的是套筒子枪,一次上膛五发子弹,一颗一颗地打,打完了再装五发,射程100多米。当时我亲眼看到有两个鬼子是被我的套筒子打死的,战斗结束,我得了第一个二等功。
我得第二个二等功是在解放战争中1947年打王耀武的济南战役。那是一场恶仗,打的非常激烈。济南城有几道城墙,我们死伤也不少。我打死了一个国民党军官,又活捉一个军官。当时他的部队大多数已经被打死,我看他逃跑,被我追上了,我大声喝道:“不要跑,再跑我就开枪打死你!”这时侯他把手枪撂到地上,转身朝我举起了双手,被我押到团里,部队又记我二等功。
1948年,我们部队排以上干部被上级集中到嘉兴学习,我当时是副排长也参加的,共有1000多人。不知什么原因,集训点被国民党发现了,派来飞机轰炸我们。国民党飞机怕被打下来,不敢低飞,飞得高炸弹投的就不准,结果炸弹都炸到老百姓房上了,那哭喊声都震耳膛。我在抢救老百姓时,听一个妇女说他家一对双胞胎小孩还在屋里。屋里除了火就是烟,什么也看不见,我冲到屋里摸到一个小孩就抱起朝外跑,救出来一个,跑到外面时我身上棉袄烧的呼呼着,部队记了我三等功。
胆 大 心 细
有一次我被敌人一个排追捕,眼看我和我们一个班要被追上,我突然喊:“一排扎住南头,二排扎北头·····”,敌人对当时的情况也不熟,一听说我们人比他们还多,回头就撤退跑了,其实我们就一个班。
1947年打西娘山时,我在部队当通讯员。一天下午3点多钟,首长叫我向我们住北山坡的部队送战斗通知,命令在第二天凌晨3点向南山坡的敌人发起进攻。因为那天是黑月头,伸手不见五指,我人生地不熟的,大概到夜里11点,好像摸到一个指挥部,大门口的哨兵也没发现我。我顺着门缝的灯光朝里一望,并排放的两长大桌四周的人都是国民党的军官在研究军事,都是戴大盔帽的,我发觉摸错了,赶快往回走,这下被哨兵发觉了,大声问:“谁!”“家里人!”。我一边回答一边快步走,赶快离开哟!屋里有军官到外头问哨兵:“刚才是谁?”“说是家里人呢!”哨兵回答。那个军官骂道:“你他妈的,哪有什么家里人,快给我追!”,乌漆抹黑的,上哪追?我还不知跑了多远了。不知道东南西北,我就根据当时的风向,两点多我也摸到北山坡的部队了,按时完成了任务后,汗水不打一处来呢!
还有一件事,也是我当通讯员时侯的。首长叫我向一个叫徐庄的部队送信。因为不知道徐庄在西北方向,我朝东南方向走,路上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子,我就问:“请问你这前面的庄子是哪里呀?”那女的回答说:“张庄。”我知道错了,刚朝北走了十几米,那女的掏出手枪朝我乓乓打了两枪,没打到我,我带的是长枪,迅速边跑边朝她开了两枪,也没打到,那女的也跑了。原来那女的还是个特务呢!?那天我要是没有枪肯定没命了。
受 伤 挂 彩
我在部队共受轻伤12次,重伤两次。轻伤就不说了,第一次受重伤是在打苏嘴战斗中。我所在部队属华东野战军,司令员是陈毅。我就是在那次战役看到过一次陈毅。陈毅元帅身材魁梧,真真的威风禀禀,虎气逼人的。苏嘴的敌人有四座碉堡,虽然不大,5米多高,但挺坚固的。大约在四月份,不冷不热的天气。我们先是挖战壕,战斗打响时是先用炮和炸药炸碉堡。天晚开始一直打到第二天中饭后,碉堡炸掉了,开始挂云梯进攻。我是在爬梯子朝围墙里跳时跌断了左腿,被抬进了战地医院。
我在医院修养大概3个月,腿刚好还不太硬铮时,淮海战役开始了。听说兵员不足,我积极响应号召,要求上前线。当时在我带动下所在战地医院里有200多人又冲上了战场。
我第二次受重伤就是在淮海战役的辗庄战斗中。辗庄是国民党黄伯韬部队的据点,我们部队是华东野战军12纵队36旅82团,团长还是温少山。辗庄大概打了一星期,先打了5天,不行,打不动。然后,就全调我们共产党员上,我就是在冲锋时右眼挨了子弹,当场就晕过去了。后来听说我们部队共产党员一鼓作气把黄伯韬司令部拿下来了,我们包围住敌人司令部, 在“优待俘虏!缴枪不杀”震天响的喊声里,国民党官兵都举着双手一队一队地走出屋子来了。我当时听到这个以后说不上有多高兴。
退 伍 回 家
建国前,我所在的营被划编到徐州,属陈毅部队的后勤部,接收管理各部队从战场上缴来的坦克、大炮、枪支弹药武器装备等等。我于1952年退伍。开始我和一家人仍住滨海,第二年我和母亲回到堆沟老家,三哥房永华仍住滨海,直至1993年病故。
我在回乡务农30年里,一直记住退伍时部队领导的指示,从不摆什么残废军人的资格,力争自食其力,我共有7女2男9个孩子,虽然生活负担重,也没制造过麻烦给地方,但地方对我一直还是比较照顾的,没有忘记我们这些上过前线打过仗、流过血的老兵。第一次上大堰口小潮河闸河工,村里正忙着集中力量在沂河膛砍柴,劳力很紧张。队长付殿习问我“能不能上大堰河工啊”?我说“能去!”他也就同意我去了。到工地后让乡领导看见了,乡领导对村里带工的干部说:“谁叫你们让他上河工呀,他是残废军人,要是推烂泥推死了,我们都吃不了丢着。赶快把他换回去!”可村里一时没有劳力可替换,乡里就安排我做垫垫小车槽子之类的轻巧工,20多天后村里又来人把我换回家。后来村里安排我看了十几年的集体庄稼,俗称看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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